国企总经理与时髦女子在成都太古里牵手逛街被拍，引爆全网。在巨大的流量冲击下，拍下两人逛街画面的街拍摄影师不得不将账号设置为“私密账号”，原视频也已经“无法查看”。

(资料图片)

成都的太古里，北京的三里屯，上海的安福路，杭州的湖滨步行街……各大城市的时尚街区常年游走着许多街拍摄影师，人们对此已“习以为常”，只不过面对突如其来的镜头，有人欣喜，会停下脚步摆出各种POSE享受镜头聚焦，也有人避之不及，摆摆手快步走开。而一句“我们并不缺少美，而是缺少发现”，可以概括“街拍摄影师”的最大价值。

然而，乱象出现。

此次街拍事件，网友们“吃瓜”之余，也不免担忧，自己哪天是否也会成为镜头下的“主角”。如果街拍未经许可，是否侵犯肖像权和隐私权吗？街拍到底在拍什么？又是什么人在看“街拍”，看的又是什么呢？街拍这门生意，真的能赚钱吗？赚的是什么钱？

兴 起

纯粹与变味

街拍文化起源于欧美国家，最早是源于时尚杂志的需求。摄影师在大街上捕捉时尚元素，遇到穿得很美很时尚，或是很酷很另类的人，就用照相机拍下来，供给杂志社或是平台。也就是说，最早的“街拍”拍的就是“穿搭”，服饰潮流。

Bill Cunningham自上世纪70年代起，就走上纽约街头，而这一时尚界产物进入国内也就是最近十几年的事。至于何时兴起，谁也说不出一个确切的节点。

若回溯国内早期街拍比较出名的人，有人会提到“街拍滚叔”钟昊，一名曾供职于浙报集团的摄影记者。“个人记忆中，街拍是从2010年之后慢慢兴起的，随着Zara、H&M等快时尚品牌入驻，人们才关注起穿搭。”

街拍地点则是城市的商圈，那里更大概率会出现一座城市里最潮流时尚的人，街拍者们更有机会蹲到时尚的元素。

一般来说，一次专业的街拍，需要捕捉到被拍者衣服的细节、搭配和牌子。时至今日，记录街头潮人的时尚元素依旧是街拍本意。

街拍又称street snap，精髓是捕捉，更多情况下被摄者并不知情。这种捕捉方式，仪态自然，却一直在是否侵犯个人肖像权的边缘徘徊。

“拍摄”这个环节，已经涉及到法律问题；后续“发布”这个环节，则直接衍生出灰色产业。

2019年，《新京报》曾曝光了北京三里屯的街拍乱象，并揭露了一条网络营利的产业链——拍摄者将路人照片上传，一般有两个目的，一是利用街拍视频、照片创造流量，吸引广告商来投放广告；二是链接路人的穿搭，当网友点击购物链接，拍摄者就获得带货提成。

更有甚者，借街拍之名，专门拍摄一些低俗画面，以此赚取流量，乃至暴利。

钟昊从2007年开始接触街拍，属于最早的一批街拍摄影师，如今已是时尚界大佬级别的人物。他说，与街拍摄影师越来越多，还有一些街拍也在“流量”的裹挟下“变了味”。比如有的人会为了博眼球、猎奇而拍，专门拍奇装异服；有的专门拍美女，为了展示女孩的好身材，甚至会给拍摄者P图拉长腿；还有的摄影师，会特别聚焦女性身体的隐私敏感部位，引人遐想。

入 局

梦想和变现

潮流地标逐渐成为了街拍“秀场”，每个被拍者的感受也不一样。除了避之不及的纯素人，享受这个“舞台”的也大有人在。

忆南是一名在成都太古里街拍的摄影师，他和几个朋友运营着一个街拍账号，目前有21万粉丝和超过百万的点赞量。太古里有街拍的氛围，别的地方拍不出来。所以大多数街拍者都集中在这里。有女性会专门换上吊带、仙女裙去潮流地标来回走动，像是走T台一样，蹭个免费写真。也有人会花钱，雇个摄影师去假装街拍。“美女想红，我们需要素材，大家各取所需。”忆南说。

关于最近网友比较关注的路人肖像权问题，忆南表示，自己也拍过男女牵手逛街的视频，拍摄的时候对方都是同意的，但是在视频火了之后，又会来找他下架视频，“这很常见。”

与普通的摄影师不同，街拍摄影师一般不卖照片，或者说不向拍摄者本人售卖照片，那么他们依靠什么变现赚钱？街拍的动机或许就决定了街拍的变现方式。

作为早期入局的大V，“街拍滚叔”钟昊全网粉丝超过千万，且大部分是颇具购买力的时尚女性，流量稳定，变现的局面已然打开。

但影响力不足的街拍摄影师，就没那么好赚钱了。

忆南从事街拍快三年，收入一直不是很稳定，“每个人的变现能力区别很大，20至40万的粉丝账号，一个月赚几千块至几万的都有。”

记者在社交平台上发现，街拍博主的主流变现方式无非是以下几种：向图片网站卖图，摄影教学，还有卖设备、卖自拍杆、广告植入、带货、探店等等。

不论哪一种方式，街拍变现都不容易。

忆南表示，因为加入的人太多，现在这个行业越来越难做了。平台审核也越来越严格，有时看着正常的衣服，审核总是通不过。另外，想要靠直播、带货赚钱也都很困难。忆南表示，自己20多万粉丝的账号几乎不赚钱，常年是在“为爱发电”。

“真正专业搞街拍的都很穷，没有其他收入的话很难坚持下去，我觉得甚至可以说是抖音里最不挣钱的行业。”忆南说。

据每日经济新闻、法治日报、潮新闻

争 议

尺度与法律

太古里街拍引发争议，路人肖像权是否被侵犯？网友吵翻了。

有人说，这是公共区域，所做的拍摄未用于商业目标，不能算侵权。有人表示，只要未经许可私自拍摄，都是属于“偷拍”，打着街拍的幌子，行着偷拍之实，实在令人反感。还有人认为，即使暂时未用于商业，但是拍摄者为了吸引粉丝流量，最终还是为了达到商业目的，依然是侵权范畴。

对此，浙江浙联律师事务所高级权益合伙人朱觉明律师认为，公民的肖像权受《民法典》保护，根据民法典第1020条，未经肖像权人同意，合法使用他人肖像权的法定理由仅限下列四种法定情形：

1.为个人学习、艺术欣赏、课堂教学、科研；

2.新闻机构进行新闻报道；

3.国家机关履行职责；

4.为了公共利益或者维护肖像权人的权益。

如果非上述法定情形，未经肖像权人同意拍摄，将构成侵犯他人肖像权。

如果街拍中的个人没有同意被拍摄，且街拍者将其肖像公开，将侵犯他人肖像权。根据民法典第1019条，使用他人肖像必须取得肖像权人同意。因此街拍者擅自公开他人肖像权，无论是否以营利为目的，无论是否在公共场所，无论虽非营利但用于引流和增粉，均构成侵犯他人肖像权的违法行为。

另外，虽然经过肖像权人同意，但使用P图等手段丑化他人肖像，或者聚焦他人身体私密部位，也构成侵犯他人肖像权、名誉权。此外，未经同意拍摄他人私密行为，构成侵犯他人隐私权。因此，太古里事件如果拍摄者未取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，将构成侵犯他人肖像权和隐私权。

为此，律师建议街拍时应当注意尊重他人隐私和肖像权，在事先获得被拍摄者的同意下拍摄，或者事后追认获得同意。

然而，当鱼龙混杂的拍摄者顶着“街拍”的名号，不断试探道德与法律的底线，在普通人印象中，“街拍”已染上污名，哪儿还有时尚的影子。

记者注意到，成都远洋太古里片区内的街道、店铺均由成都远洋太古里进行统一管理。为了带给顾客优质的购物休闲环境，成都远洋太古里自开业以来，一直对商业拍摄、媒体拍摄等拍摄实行申请制，对所有拍摄申请的具体情况进行评估，并保留最终解释权。

当然，这种管理也有疏忽。过往路人偶尔举起手机、相机拍摄，保安不会上前制止，只是“追着人拍就要管了”——就在6月8日下午，仍有一些拿着单反相机的人蹲守太古里，进行拍摄，在他们看来，自己的行为“并没有违法，为什么要被赶”。

回到Bill Cunningham街拍的初心，他说街拍不仅是一辈子的事业，更超越了普通拍照的范畴，成了他自发研究的文化人类学，记录着一个时代里不断变化的社会场景。

你在桥上看风景，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，但愿城市街拍能重回“发现街头美好”的纯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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